男人运(第2/7页)

俊三杳无音信以后,敬子才唤醒对他强烈的爱。

敬子一想到两次都是在男人死别之后才发现刻骨铭心的爱情,就觉得自己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悔恨交加、自责自咎。

弓子的睡脸天真稚气。

这个弓子也要成为人妻、通过男人去谋求幸福吗?

想到这里,敬子感觉到一种从亲生女儿身上都未曾体会到的可爱。

“订婚,还早着呢。不管昭男人有多好……”敬子自言自语。

弓子长得姿色出众,敬子毫无嫉妒之心。

“……明天修整一下蔷薇。”敬子想到蔷薇,打算入睡。

秋天的蔷薇比春天的蔷薇香艳旖旎、婀娜多姿。敬子春末种下德国品种的深红蔷薇,打算让它秋天开花,可是后来一直没有照管。

“明天准备把疯长的枝条剪掉,再上点花肥。”

可是,敬子想着蔷薇的时候,一种杂念固执地悄悄爬上心头。

从五月底到六月初,俊三只要一看见敬子摆弄蔷薇,就怒气冲冲。他好像觉得敬子侍弄花草是为了排遣对自己的不满情绪。

一想起俊三那时的眼神,敬子竟觉得对蔷薇于心不安。

“我这个女人怎么会这样?!”敬子的朋友中,有的孩子多、生活艰辛,但仍然乐观向上,身心健康。敬子就做不到。

敬子爬起来,吃了一片俊三剩下的安眠药。

她见过田部家篱笆上的蔷薇。雪白无垢的蔷薇花如同佩戴在新娘子胸前一样纯洁美丽。这是梦。敬子梦见过的美丽。

敬子曾经想要田部家的爬蔓蔷薇。

梦中,敬子提着纸糊的鸟笼,笼里有一只黄莺。她登上田部家白色的台阶。

昭男迎出来,手里提着精致的竹鸟笼。他说:“把黄莺移到这边来。”

纸鸟笼口和竹鸟笼口对在一起,打开笼口,黄莺却逃走了。

黄莺被追赶得夹在玻璃门的门闩处,扑打着翅膀挣扎。敬子紧紧捉住。黄莺的小脑袋挣扎着,嘴从敬子的指缝间向外挤。黄莺一死,敬子惊慌害怕。

“怎么啦!”昭男想叫,却叫不出声来。

从噩梦中醒来,只觉得喉咙干渴冒烟。

恐惧的心情刚刚平静下来,像是噩梦的继续,手中还残留着小鸟挣扎的感觉。

房间的亮光刺激着敬子,她惊吓得爬起来,走到盥洗室,手捧自来水喝。

手抓着黄莺时的痛苦难受还没消失。

似梦非梦。

“应该放它走……”可是,终于没有放走它,于是惊恐失色。

雨点稀稀落落地打在屋檐上,凉秋顿时取代了昨日的炎热。

朝子走到敬子身旁洗脸,嘟嘟嚷嚷地说:“要去旅行,必须准备行装。”

“旅行?去哪儿?”

“名古屋和大阪。必须要一个比手提箱大一点的皮箱。”

朝子最近粉面朱唇、丰容生辉,跟以前判若两人。她洗完脸,抹上橄榄油,更显得白里透粉、柔嫩腴润。

敬子想,也要找个合适的时间跟朝子的未婚夫小山好好谈一谈。小山到家里来找朝子,给人的印象也有朝子般的冷漠。这两个人结合在一起是好事还是坏事,敬子无法判断。

朝子只喜欢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可是连厨房的煤气都不摸,能和小山这样的人过到一起去吗?

女儿要出嫁了,敬子忽然觉得空虚寂寞。朝子对做母亲的这种心情毫不理解。

“我和你一起去买。我要去银座办事。”敬子说。

早饭后,敬子偶然拽出些布头杂物,做起好久没做的女红。常在外面跑,没有时间和耐性缝缀编织,总是托给别人。

敬子把准备送去成衣铺的布料整理好以后,披着弓子带兜帽的雨衣到细雨霏霏的院子里。

四季常开的蔷薇已鼓出饱满的蓓蕾。

握着剪子的手指觉得冰凉,敬子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妈妈,你不出去啊?”朝子在走廊上喊着,少有的笑脸绽开。

除了皮箱之外,大概还要索要其他的东西。要嫁出去的姑娘,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敬子从院子进了浴室,一边泡在热水里一边用指甲刷细心地修饰指甲。梳头和化妆,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穿和服还是洋装?”朝子进来催促。

“下雨,穿洋装吧。”

“好,穿洋装快。穿哪一件?”

“什么穿哪一件?哪有几件可挑的?”

“咖喱色连衣裙怎么样?”

“可以。”敬子穿着衬衣衬裙,走到朝子身后。

“这儿长了一根白头发。”朝子伸手把敬子的白发拔下来,冰凉的手指尖碰着脖颈。

“朝子你就买手提箱吧?”敬子说。

“嗯,手提箱……还有,想让妈妈看看领带。”

“领带?”

“对。”

“谁的?送给小山的?”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