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镜子(第2/5页)
“一般说来,女人一辈子也就买一次高档戒指。”
“好像比结婚还慎重。妈妈每天都要跟这样的客人打交道,还精力充沛。我真佩服她不觉得累。”
“你是说懂得了妈妈的辛苦?”
“一嫁人,通情达理多了。”
两人会心地笑起来。朝子嫁出去以后,反而对家里人产生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骨肉亲情。
“哥哥打算去什么样的公司工作?”
“东京都政府机关向学校招募公务员,下个月二十号考试。我已经提交履历表申请了。”
“东京都政府机关?”
“民生局。对那儿的工作,我也略知一二。我一个朋友的姐姐……说是姐姐,其实年龄跟妈妈差不多。她从东京还是市的时候就一直在民生局工作。我见过她,知道工作很平凡琐碎,但觉得适合我干。”
“工资多少?”
“好像九千日元左右。初薪哪儿都差不多。”
“跟妈妈说了吗?”
“还没有。一听说公务员,她一定脸拉得二尺长。要是大银行、大公司嘛……对了,也许她希望我进外交部。”
“三个孩子没有一个能如她心愿的。”
“要如她的心愿……”
“弓子将来干什么?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
清的眉宇间浮现出阴影。“我以为她想依靠妈妈,结果闹得很僵。你知道吗?”
这时,敬子进来,打开西式壁橱的门,从衣柜里拿出和服与腰带。
“出去吗?”朝子问。
“不。客人想看我的碎花绉绸和服与织锦腰带,很快就看完。朝子,你不能多待一会儿吗?”
“今天我没事。”
“那就待着吧。”敬子又叮嘱一遍。
“唉,怎么还有这东西?”敬子把纯毛领子、袖口上用色丝绣有褶饰的婴儿服装扔到朝子的膝盖上。
“啊,真可爱。这怎么处理?”
“怎么样?你还不需要吗?”
朝子羞得面红耳赤。
“我在车站开小卖部的时候,田部拿来的。我想可能送人用得着,就买下来了。一直忘在这里。大概是英国货。”
“又轻又软。”朝子低着头一边抚摸一边问,“田部是不是那个大夫的哥哥?”
“对。就是那个大夫的哥哥。”敬子背对着朝子,回答后抱着和服出去了。
敬子前脚刚走,芙美子后脚就送茶进来。
朝子端起红茶茶杯,忽然发现自己映在墙上镜子里的面容未老先衰、面黄肌瘦,心头惊颤。在后台匆匆忙忙化妆的时候,只顾抹油彩,未曾留意。现在一看,已衰老憔悴,毫无魅力。
“我必须改变一下心情。”朝子自言自语地说,“应该再胖一点,等小山一走,可以懒散点。”
清对朝子的话充耳不闻。
“哥哥,我要好好地懒散一下。”
“懒散什么?”
朝子没有回答,对着墙上的镜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我好像有点空虚。”
“小山为了生活或者为了你去大阪工作,你却在这儿想好好懒散一下,是有点空虚。”
“不是这种表面现象。”
“你不喜欢小山吗?”
“不讨厌。要说喜欢还是喜欢,就是时常自己也弄不明白……”
“你最好再瘦下去看看。”
“什么呀!我不能再瘦了。”
“你不觉得这样的朝子是小山抛弃艺术的深层原因吗?小山悄悄地决定去大阪,我同情他。”
“他可能打算先让我出名,自己也攒一笔钱,然后再回来演戏。他就是这样的人。”
“那小山的老婆是什么样的人呢?”
“疲累得想懒散一下的人,看见妈妈给的婴儿衣服就想哭的人。”
“一个拿她没办法的人。”清说着,给自己的杯里续茶。
“也给我来点。”
“你也让小山给你倒茶吗?”
“你少管闲事。”
“你发誓一辈子给小山沏茶。为了他,你累得筋疲力尽看看。”
“给我,我自己倒总可以吧?!”朝子将热水倒进茶箅里,手轻轻地颤抖。
“弓子来过吧。”
“我没在。”
朝子也感觉得到,一提到弓子,清就很不自在,他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僵硬。
“弓子也想回这儿来。”
“能回来就好。”清低声说,“她爸爸也还活着。”
“是吗?还真活着。哎呀,想着都恶心!”朝子身子发抖。
“你就是这样!”
“他活着干什么?”
“不知道干点什么,反正活着。”清口气强硬。
“即使活着,跟我们也没关系吧?妈妈有什么想法?”
清也知道昭男的事,想到母亲进退维谷的处境,无法回答。
“希望妈妈千万别沾边。”
“妈妈可不像你那样薄情寡义。”
“那你认为他要是回到这儿来,还能跟以前那样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