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自由(第3/6页)

“你就实实在在的,演得不好,老老实实向他求教不行吗?”

“他把我摆在与他同等的水平上,虽然仅仅是表面的……貌似赏识我,其实对我毫不赏识。看起来要培养我成为名演员,骨子里是让我多挣钱。”

“好像你对他要求过高。”

“我觉得我家里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又哭又撒娇的女人,另一个是会演戏的女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两个女人都无能为力,连上台演戏都变得胆怯起来。”

“……”

“小山不在,我想这次演出一定能获得成功。排练的时候,大家都说我演得好,我也渐渐进入角色了。妈妈你也来看戏,我不会再晕倒了……”朝子开朗地说,“我该去排练了。这些票就请你代劳。田部那边,你也给说说。”

“田部那边我不行。”

“为什么?上一次他也买了。”

“……”

“那条紫色项链和手镯借给我演戏,行吧?”朝子走到陈列柜旁边。

“别弄丢了。”

玉紫色的项链和朝子穿的灰色服装十分搭配。细链条的别扣一个人不好扣,敬子转到朝子背后帮她扣上。

朝子剪着短发,脖颈显得细长,光滑滋润、白皙细嫩。敬子情不自禁地说:“朝子变漂亮了。”

朝子不由得肩膀紧缩。敬子惊讶地仿佛从女儿细腻的肌肤中发现成熟的艳丽。她想起弓子到千駄谷旅馆找她时洗脖子的情景。弓子剪了短发,洁白如玉的脖颈上的茸毛细腻柔嫩。

“妈妈的手凉。”朝子摇晃着脖子。

敬子把手缩回来。与女儿的青春年华相比,她的手指每一节都悄悄地爬上了衰老的小皱纹。

“会不会太高雅了?”朝子说,“不过,是我戴。我是一个正在钩织东西的妓女。脖子和手腕上没有任何装饰物,会损坏我的形象。”

朝子在镜子里寻找敬子的脸。

手镯也戴在手上。朝子说:“今天我就这样去排练,行吗?”

敬子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弓子怎么还不来?”朝子说。

“今晚你也回这儿来吧?那就见得着。”

“妈妈,要是岛木知道弓子在这儿,他会不会来?我把弓子看作妈妈的孩子,但也要弓子承认她没有爸爸。万一他来了,妈妈不会搭理他吧?”

敬子心里烦朝子,一声不吭。

“上一次我跟哥哥谈过了,妈妈你想干什么就尽管干什么。连小山都说你长得比我年轻。所以再结一次婚,我们都不会大惊小怪。”

“你胡说些什么。”

“只有一点,就是不能容忍岛木回到这家里来。我受不了。”

朝子的尖嘴薄舌叫敬子惊愕。

“妈妈,田部是来说媒的吧?”

“……”

“请我们出去玩,不就是让弓子和田部大夫相亲吗?”

敬子有点气恼,觉得这个朝子这么讨厌可恶。

“弓子算是找到了好对象。真叫人羡慕。”

“瞎说什么?!”

“田部大夫不是很好吗?其实我看得出来,弓子喜欢田部大夫。妈妈早就打算让哥哥和弓子结合在一起,但弓子对哥哥就像亲兄妹一样,不会有那种感情。哥哥一个人闷闷不乐,那也不行啊。”

“……”

“弓子在这家里,恐怕哥哥早晚要得神经衰弱,成天板着脸,像谁欠了他八百吊似的,说话损人。我可不乐意。”

敬子心想,说话损人的不正是你朝子吗,便说:“清最近完全变了样,情绪稳定,开始想在生活上帮我的忙。就说昨天吧,那么笨重的家具和床都是他自己搬的,还改换了屋子的布局。现在对谁都很亲切。”

朝子站在店里的镜子前,努着嘴,往嘴唇上重新抹口红。

“田部大夫这门亲事赶快定下来。这样哥哥也就死心了,我的演出也可以找他做赞助人。”

敬子不理朝子,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只听朝子说:“我想弓子会同意这门亲事的,要不要我去问一下她本人的想法?”

“你千万别问!”

“妈妈,你怎么啦?”朝子从镜子里看见妈妈一边戴帽子,一边筋疲力尽、脚步蹒跚地转身出去,觉得不可理解。

朝子走后,敬子茫然若失地呆坐在店里。排练完以后,朝子先回家里拿换洗的衣服,然后回来住。敬子觉得这家庭的安宁、她自身的安宁将被搅得一塌糊涂。这个家和我自己都需要和平与安宁……她让朝子搅得心情烦躁、疲惫不堪。

听朝子刚才那番话,她跟小山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敬子对他们的未来实在担心。两个人的性格又都是固执己见、一意孤行,旁人恐怕爱莫能助、无可奈何。

但是,听朝子信口开河同意把弓子嫁给昭男,敬子悲戚心酸,对朝子的事没有更多的考虑。她觉得朝子残酷无情得令人可怕。她也知道朝子早有此意,但似乎没有替弓子好好着想。也许正因为朝子冷若冰霜,才看透弓子喜欢昭男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