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第2/5页)

维娜说:“感谢吴秘书长,我会好好考虑您夫妇俩的建议。”

吴伟笑道:“维娜你就别客气,叫我吴伟吧。我未必要叫你维总不成?”

维娜说:“不一样,不一样,官场同商场不一样。”

吴伟夫妇还真把维娜说动了。她想自己反正不能老死外地,不如早点回来。她回南边打理两个月,就把公司开到荆都来了。公司挂牌那天,戴倩联络了好多朋友来捧场。吴伟也来了,亲自替公司揭牌。

吴伟说话算数,维娜回来没多久,他就帮忙介绍了农业银行办公大楼装修工程。按行规办事,维娜要给他中介费。

吴伟就生气了:“朋友就是朋友,按江湖规矩玩,就没有意思了。”

维娜碰上了第一个不要中介费的官场朋友。吴伟真是个好官员。维娜想那戴倩真是笨人有笨福,嫁着了这么一个好男人。她就同戴倩开玩笑:“你得感谢我,不是我生病,你哪有机会碰得着吴伟这么好的男人?”

戴倩佯作生气,说:“女人夸朋友的丈夫,可不是好事啊,危险!”

戴倩是个麻将鬼,三天不上桌,就急得直搓手。她几乎天天缠着维娜叫人打麻将。维娜同荆都的很多有钱人,很快就有了联系。都是你认识我,我认识他,慢慢串联起来的。戴倩身边也有自己的交际圈子,差不多都是做官的、发财的,交际圈子就越来越大。想打麻将,随时可以叫上一桌。维娜烦死了打麻将,却碍着面子,硬着头皮奉陪。一般不在家里打牌。牌友们很自然地形成了规矩,谁主动发起,谁出钱去宾馆开房。他们通常是去天元大酒店,荆都最好的五星级宾馆。

麻将桌上无非是三类人:一类是那些要在牌桌上巴结人的,他们把输钱看作投资,他们打牌也有个说法,叫打业务牌;一类是只为赢钱,而且每次必赢无疑的,他们的牌也有个说法,叫打老爷牌,比如戴倩就是打老爷牌的;一类是不计输赢,赢了只当手气好,输了只当消费,这叫打消遣牌。维娜就是这类。牌桌上大家都叫戴倩秘书长,感觉吴伟的魂魄时刻附在她身上。只有维娜叫她戴倩。

有天,吴伟突然打电话来,说:“维娜,我想去看看你的房子,欢迎吗?”

维娜刚买下一栋别墅,吴伟和戴倩都还没来过。维娜请人办了些菜,准备请他们吃晚饭。她听得门口喇叭响,开门一看,果然是市政府的车。吴伟从车里钻了出来,就把司机打发走了。没想到是他一个人来的。维娜有些吃惊,却没有表露出来。

吴伟参观了维娜房子,就开玩笑:“你可是资本家啊。”

维娜也开玩笑,说:“感谢领导,感谢政府。”

吴伟见维娜调侃他们政府,就诡里诡气地笑。他不提戴倩为什么没来,维娜就没有问。

吴伟坐下喝了几口茶,便说:“我没什么送你的,请熊然先生写了幅字。这位老先生很有脾气,一般人很难得到他的字。”

维娜知道熊然先生的大名,一位国民遗老,手上那笔字近十几年越来越值钱。她打开一看,写的是“静女其姝”四字。款曰:题赠维娜女士。熊然先生签名钤印。

维娜隐隐记得这是《诗经》里的句子,印象不真切了。笑道:“我不懂书法,看不出好歹。这么好的字送给我,真有些明珠暗投了。”

吴伟也笑了起来:“维娜就是谦虚。你们老知青都知道你是才女啊。熊先生用的是钟繇楷书的笔意,风骨秀妍。这四个字送给你再合适不过了。”

维娜就说:“秘书长倒很懂的啊。”

吴伟笑道:“哪里,我只是鹦鹉学舌哩。”

“好好,谢谢你了,秘书长。”维娜说。

吴伟说:“维娜,你就别叫我秘书长吧,多生分。”

维娜说:“不好意思,我真的叫不出你的名字,太不尊重了。”

维娜从来不留小玉吃饭的,今天便想请那位姑娘一起吃饭。可她太讲规矩了,执意不肯。小玉走了,维娜不知为什么就有些紧张,几乎不敢望吴伟。从他进门起,维娜就觉得自己有些手足无措。小玉一走,吴伟也不太自然,只得让声音更响亮些。但他又好像巴不得小玉早点儿离开。

维娜去洗漱间洗了个冷水脸,匀和一下自己的心情。她想也许戴倩忙别的事去了,没空来吧。戴倩有些大大咧咧,知道男人独自上维娜这里来,也不会介意的。她想两人总不提戴倩的名字,也不太好。出去还是问问戴倩怎么样吧。

维娜出了洗漱间,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吴伟正望着她微笑,问:“可以抽烟吗?”

维娜说:“随便。秘书长,你不必客气,像个英国绅士。”

吴伟就笑着摇摇头,意思是怪维娜总叫他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