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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布就谋算着也要办沙厂,去找书记,书记说已经有沙厂了,一个镇上咋能再办第二个,何况现在从松云寺下河湾处到下河湾的青石砭都是沙厂的范围,你把新沙厂办在哪儿?换布说镇街前的河滩那是全镇街人民的,他元黑眼的沙厂咋能把整个河滩都成了他的?书记说:那你起来迟了,当然拾不到粪了。换布说:这不公平!书记说:你改造老街就公平啦?!换布其实是来试探书记口气的,而书记一口回绝,使他回来和拉布乔虎喝了几瓶闷酒,差不多都喝醉了。
换布的媳妇见不得换布喝酒,一喝就醉,醉了就打鸡踢狗还骂她,所以见换布又喝高了,叫喊着去炒鸡蛋呀,腊肉呢,咋不切一盘腊肉来?!她去了厨房,把鸡蛋、腊肉全藏起来,自个去了广仁堂。她长年害心口病,觉得有些气堵,找陈大夫开点药。
广仁堂里有好多人,不是热感冒了就是嘴角生燎泡,更多的犯了心慌,血压增高。大家都在说旱情,有人就说天上开始过厚云了,也听说县城那边用炮往天上打了几次,虽然人工降雨还没成功,估计也快能打下雨了。也有人说,天只要不灭绝人,它总是要下雨的,这和人一样前半世受苦了后半世就享福,前半世享福了后半世要受苦,雨是有定数的,不下就不下,一旦下开了那就成倍地下哩。连陈大夫也说他的跛腿从大前日就有些疼,往年天一变就疼的。换布的媳妇没有和那些人搭口,买了药就回来。拉布和乔虎已经走了,换布没脱衣服在炕上睡着,可能是醉了上厕所,踩了屎,又直接到炕上睡,被子褥子上肮脏一片。她骂换布,换布眼一瞪,倒骂让你炒鸡蛋哩你死到哪儿去了?换布媳妇就不骂了,收拾被褥,又给换布喝散酒的浆水,却也说了在广仁堂听到的话,换布扑出来看天上的云,突然大声吼:快下雨吧,快涨水吧,把河滩里的沙都给我冲了去!
元家兄弟也听到县城那边又往天上打炮的话,耽心着旱得久了必然有雨,就越发加紧淘沙,再雇了一批人,包括在镇街晃荡的二猫、从大矿区打工回来的王家华、李存仓、邢连锁,还有张膏药的儿媳。雇的人不管吃不管住,每天给二十元。
元黑眼穿了个黑拈绸褂子,肚子大,也不系扣子,寻到带灯问借出的抽水机是不是该还了,因为沙厂生产量大了,现有的抽水机已经忙不过来。带灯说:你挣那么多钱,还在乎一个抽水机?元黑眼说:当时说好是借的呀!我挣得再多那是我用劳动换来的,抽水机再不值钱,那是我的呀!说得带灯只好回话近日她到南胜沟村要抽水机去。
吻过了无数的青蛙才能吻到青蛙王子
夜里,看完了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竹子在她的房间里读一本杂志,杂志上有一句外国谚语,她用笔把它勾起来。谚语说:吻过了无数的青蛙才能吻到青蛙王子。
故乡也叫血地
夜里,看完了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带灯也在她的房间里读元天亮的书,书上说:你生那里其实你的一半就死在那里,所以故乡也叫血地。
在南胜沟村带灯不提抽水机的事
隔了一天,带灯和竹子去南胜沟村。南胜沟村的情况很好,水从峡涧里抽出来,满足着人和畜的饮用,再没人翻过山梁去东岔沟村担水了。实际上,东岔沟村的泉水也彻底涸了,他们吃水反倒又翻山梁过来担。带灯自然不提抽水机的事。
给元天亮的信
我的心像六月天一样有时没有预感的落雨,疼痛如胸腔有了雕刻刀在运行而阵阵作响。我的心要被雕成什么图形呢?昨天我突然奇想觉得在爱情中我应该感谢我自己,是我的好让你喜爱我,又往下想,是你喜欢我而让我好起来。我这是小鸟临水自娱吗?水让小鸟润泽,小鸟看到水中美丽的自己,鸟的笑也是水的笑。然后鸟儿自信地飞向蓝天,却在它歌唱的扭头看见水草边不动的蛤蟆这是另一个丑陋的自己。我有时会跳到岸边得意地蹦跳,但我的家在水里,只有浴在水里才是我真正的安逸,才是真实的自己。我该和水是一体的。我为水而生,水为我而性。我又想到鸟的飞翔是神奇,蛤蟆的跳跃是神秘,拥有美妙的双翘儿和强劲的四腿儿会是什么精灵呢?应该是我心中的图腾,是什么神吧你想吧。
刚才是我上山时给你写的,竹子总问我发什么信息,我不给她看。现在我们到了山梁,她累得躺在那里打盹了,我继续给你写。
前几天,竹子不知从哪里采来了玫瑰就插在了瓶子里,是三十朵,十五朵红玫瑰,十五朵白玫瑰,红白相间,红的像血,白的如雪。三日后的早晨,白玫瑰掉下了一瓣,黄昏又掉下一瓣,一瓣在案下的条凳上,又过一夜,红白又掉下来三瓣。没有听到它们呻吟,掉下的和还和在枝上的都依然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