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山雨欲来的无限悲凉(第4/6页)

自古以来,承揽工程都是一个流油的肥差,无数官员趋利暴富深陷其中,但依然乐此不疲。而李迥秀又是一个无良文人,工程刚开始启动,就按捺不住地索受贿赂。结果被监察御史马怀素抓住了把柄,弹劾他贪赃受贿。

弹劾完毕,马怀素把贪污的证据往武则天面前一摊,人证物证俱在,李迥秀不认都不行。结果工程还没完工,李迥秀就从宰相的宝座上一头栽了下来,被外放到庐州做刺史。

魏元忠被贬的时候,众大臣力挺不止。可对于依附于“二张”的李迥秀,只有放炮庆祝。李迥秀上路的时候,无人送行,挺张派无人敢露面,大难还未临头就各自飞了。李迥秀的落马并没有引起“二张”兄弟的警觉,他们还在积极寻找新的生财之道。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只有财富才能带来暂时的安全感。他们与僧人万寿商议,请求武则天向天下僧尼收税,用来修建一尊巨型佛像。这又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贪赃机会多多自不必说,还可倒卖木材大捞一笔。佛祖他老人家如果知道自己的弟子被强行收税,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当年的明堂大火烧毁了天堂内的巨佛,武则天曾经想过重修,但被狄仁杰劝阻住了。如今旧事重提,正好可以弥补当年的遗憾,武则天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长安四年(704)四月,朝廷从各地和尚那里征税得十七万余贯,正准备投入修建,监察御史张廷珪上书进谏,称眼下府库空虚,民生困蔽,不太适合大兴土木。

张廷珪还同时指出,佛家提倡灭诸相,崇无为。如果兴建大佛,就会填土伐木,破坏生态,也就会杀生。这样就会逆佛而行,那么念经拜佛还有什么用?进入暮年的武则天对佛的敬畏之心越来越强,她也知道自己再强也强不过佛祖他老人家。违背佛意的话不说,违背佛意的事不去做,所以这项工程最后成了烂尾工程。

工程虽然下马,但没有妨碍“二张”从中获得好处。该拿的好处,一分没少拿,因为和尚的税很大一部分都进入了他们的腰包。金钱往往会遮蔽世人的双眼,让人心无所敬畏。

莫伸手,伸手必被捉。让张易之、张昌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些拥护李唐的朝臣们早就盯上了他们。倒张派们经过几个月不动声色地收集证据,在这一年的七月十二日突然出手,状告司礼少卿张同休、汴州刺史张昌期、尚方少监张昌仪贪赃受贿。

随着魏元忠的倒台,倒张派们也开始意识到,生死对垒的时刻就要到来。不是吃掉对手,就是被对手吃掉。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而最好的进攻则是将对手彻底打垮。

武则天刚自兴泰宫返回神都宫城。主管政法工作的宰相韦安石就把厚达尺余的指控诸张的各种材料,摆在了武则天的御案上。当然这些材料并不是随意捏造的,可谓件件属实。

指控的材料翔实有力,时间、地点、人证、物证,一件都不少。他知道要将拥张派彻底打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搞不好先垮掉的是自己,而不是对手。

面对那么多翔实的指控,身陷牢狱的张同休、张昌期、张昌仪三人不敢不承认,只是把所有的罪名,一股脑儿地往张易之、张昌宗身上推,说都是他俩指使他们干的。三人以为,御史台的人动得了他们,却动不了武则天裙裾间的张五郎、张六郎。

宰相韦安石拿着张同休、张昌期、张昌仪的供词,要求武则天立即下敕将张易之、张昌宗二人也逮捕入狱。武则天仔细查看了三人的供词,见实在躲不过去,只得降敕:“张易之、张昌宗作威作福,亦命同拘。”

领敕后,韦安石当即派人将躲于小明堂的张昌宗、张易之抓了起来,投到大狱之中,特令御史大夫李承嘉和御史中丞桓彦范审讯“二张”。

武则天也明白这是倒张派故意布下的一个陷阱,目的是诱使张易之、张昌宗两兄弟犯错。不过,情势发展到了这步田地,武则天也不便再一味地袒护张氏兄弟,只能暗自为他们安排一条脱罪之路。

就在收监后的当天下午,张昌宗、张易之被关入大牢还不到三个时辰,夏官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宗楚客,拿着武则天的敕书将案子接手,同时将韦安石打发到地方去察看灾情。

在宗楚客的一手安排下,数天之后,司刑正贾敬言上奏,判张昌宗强买人田,按律可以罚铜二十斤抵罪。此判决书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朝臣们愤愤不平。当然对于这种处罚,武则天是非常满意的。

在今天看来,铜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在当时,所有的货币几乎都要用到铜。虽也有金、银,但主要用于装饰,并没有流通。铜受重视,也是自然的道理。铜一斤十六两,一两是十钱,铜二十斤是三千两百钱。以张昌宗的身价而言,这种处罚显然是微不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