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7月25日至28日:秘密和谎言(第3/8页)

维也纳的第二个目的很有可能实现不了。法国总统普恩加来(Poincaré)正在海上航行。那时的无线通信技术还很原始(德国也在努力阻断无线通信),他就像是一个被单独囚禁的囚徒。英国外交大臣爱德华·格雷(Edward Grey)是一个小心翼翼的人,他被英国政府内部的分裂搞得神魂颠倒。所以,近期巴黎和伦敦都没有人能向彼得堡施压,也没有人向柏林和维也纳施压。格雷仅仅对内阁解释了自己的态度,他认为德国在欧洲的统治地位对英国的威胁最大。他相信,如果奥地利与俄国的战争引发德国与法国之战,英国应该站在法国一边。然而,这并非意味着他盼望打仗。

7月26日,格雷感到此时最应该做的事就是与德国驻英国大使德国亲王卡尔·林克瑙斯基(Karl Lichnowsky)进行交流。格雷建议召开一个有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参加的国际会议来解决危机。由于林克瑙斯基常驻伦敦,比较熟悉英国的情况,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格雷和其他英国领袖在未来的决战中很可能站在德国的对立方。格雷提出建议后,林克瑙斯基拼命想抓住这个机会。他在发给柏林的电报中说:“请注意格雷建议的重要性。我看这是避免发生世界大战的唯一机会,我们在世界大战中将丧失一切。”

俄国的“预备性战争动员”,不像奥地利人的战争动员那样有精确的目的,俄国人就是想迫使奥地利人重新考虑一下。同时,彼得堡渴望使德国理解,俄国无意威胁德国。但是,德国的情报人员不久发现,俄军实际做的远远超过表面说的。俄军在最邻近德国的战区进行秘密的军事准备的事实,反映了俄国人的一种恐惧,这种恐惧就像外交大臣萨索诺夫告诉沙皇尼古拉的那样,俄国面临的不仅是塞尔维亚问题,而且是“受到严重威胁的欧洲力量平衡的问题”。但是,俄军的做法非常令人不安,因为它实际上就是一次未经宣布的战争动员。一名德国驻彼得堡的大使馆专员向俄方提出质询,但俄方用谎言作答。随着俄军的实际军事准备越来越多,而俄方却假装没有进行多少军事准备,这种现象使柏林感到越来越紧张。德国越来越不愿意接受来自彼得堡的亲善表白。

莫利斯·帕雷奥洛格是法国驻彼得堡大使,他有办法知道俄国军事准备的一切。在协约国条款的要求下,俄国有责任提前告诉巴黎任何战争动员计划,但是帕雷奥洛格并没有告诉巴黎真相。他似乎不愿让任何人干预俄国的战争动员。他甚至不把实际情况告诉自己的政府;他也不愿巴黎有人抑制俄国。德国驻维也纳大使契尔什基(Tschirschky)也玩帕雷奥洛格正在玩的游戏,他曾经是德国外交大臣,早就给自己确定了一个任务,他要以不公开的方式鼓励奥地利人发动进攻。

德皇威廉的弟弟普鲁士王子亨瑞克(Prince Heinrich of Prussia)碰巧在英格兰的考斯参加星期日举行的年度游艇比赛,他的堂兄英王乔治五世邀请他共进午餐。事后,他向柏林报告说,乔治给他的印象是英国希望保持中立。事实上,乔治五世在英国外交政策上几乎没有发言权。亨瑞克王子是一名海军军官,他早就有汇报情况不可靠的名声。他所报告的情况与大使林克瑙斯基发出的警告信息有矛盾。然而,德国外交部从来没有认真听取过林克瑙斯基的意见。外交部的主要领导把林克瑙斯基视为易受骗的亲英派人士,一位有钱的艺术爱好者,一个靠着与德皇的关系向上爬的人。他们倾向认为王子亨瑞克更可信,因为王子亨瑞克的话听上去令人感到舒服。

所以,大战前的最后一周起始于奥地利进行战争动员,其战争动员想要传递的信号却无人接收;俄国处于战争动员的第一阶段,但假装不是;德国开始感到威胁;法国大使催促俄国人和塞尔维亚人快行动。英国发出的信号非常含糊,致使欧洲大陆诸强国按照自己的需要去理解。柏林和巴黎此时基本上无人在发挥领导作用。欧洲的局势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扭转的地步,但确实也无人能掌控。

7月27日,星期一

对公众来说,这是没有重要新闻的一天。

但是,事实上,奥匈帝国内阁在这一天秘密开会投票决定是否对塞尔维亚宣战。此举完全没有必要。甚至最想开战的康拉德也质疑此举的意义。他看不出为什么要在战争动员完成前一周宣战。但是,贝希托尔德感觉德国的态度有可能软化,英国出面斡旋和谈,康拉德也有可能改变主意,所以他必须强制二元帝国进入战争状态。

对塞尔维亚的宣战书,计划在星期二宣布,此前必须获得弗朗茨·约瑟夫的批准。面对着贝希托尔德和康拉德,弗朗茨·约瑟夫犹豫不决。贝希托尔德和康拉德向弗朗茨·约瑟夫撒了一个谎,他们说塞尔维亚开始发动攻击。实际上,仅仅是在一个边境小镇有双方短暂的零星交火。听了这个故事,弗朗茨·约瑟夫相信战争已经爆发,认为塞尔维亚应该对战争爆发负责,于是在宣战书上签字。他在签字的时候手颤抖得厉害,都戴不上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