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之前(第4/5页)
她也没把身体出现的异常变化告诉小山。虽然她听说人流后经期有时会提早,但每次房事并不是感觉到作为女人的乐趣,而是首先意识到女人月经的沉重负担。
“又来了。以后会经常这样的。”
一想到这些,朝子就失去做新娘子那种羞答答的春心激动的情绪。
“不想做爸爸吗?”朝子问小山时,他明确回答:“与其说我不想做爸爸,不如说不想让你做妈妈。”
朝子是否必须认为这是小山对自己的关心爱护呢?
她觉得用不了多长时间,自己还会做人流,心里忧郁不堪。
这种扭曲的不满对别人无法诉说,只能自己默默忍受。所以新嫁娘洁白的婚纱、礼服和缎鞋都是虚饰其表,婚礼和新婚旅行不过是一场戏。
演员的结婚。
充分表演吧!
朝子有时看着自己扮演的角色。
朝子把今天一家四口人吃团圆饭看作这场戏的序幕,努力过得愉快。
“来年春天,弓子毕业,一定出落得更加漂亮。可是我到这儿来,不会带着小孩来呀。”朝子说。
“女人生孩子以后会变得漂亮起来。”清说。
“哥哥,你还知道这事儿?”朝子和颜悦色地说。“孩子长大以后,女人又会漂亮起来。”她不失时机地恭维母亲一句。
敬子容光焕发。她想到明天又能和昭男约会了。
第二天,敬子比约定时间稍晚一点到巢鸭车站和昭男会合。
昭男叼着烟,心情愉快地眺望着生机勃勃的街景。
“等很长时间了?”敬子妩媚地莞尔一笑,看着昭男。
只要注视着他,昭男探望弓子、带清游乐、对自己不闻不问……这一切都忘到九霄云外,她反而抱歉似的说:“店铺施工、朝子的结婚准备,忙得一直没空打电话。对不起。”
这四五天没见面成了敬子的原因。
可是,昭男也不能无所顾忌地关心“弓子怎么样了”。
从电车路往右拐,是一条相当长的柏油路,两旁排列着深宅大院的围墙和没有被战火毁坏的老房子。
“你喜欢能乐吗?”
“医院的一个朋友在里面司鼓。我是外行。”
“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我陪朝子看了一场《船弁庆》。看能乐就那么一次。”敬子说,“你请我看戏,我很高兴。”
“说不定没意思。”
“不,我也想看看能乐。我设计宝石款式的工作好像不过全凭一点灵感和悟性,但接触吸收其他美好的事物和不同的感觉,可以拓新思路。”敬子风姿秀逸地抬头看着昭男的脸。
来染井能乐堂看能乐的观众就使敬子大开眼界。这里是她毫无所知的另一个世界。
昭男翻开一本薄薄的谣曲谱,摊在两个人的膝盖之间。
演出的剧目是《弃老》。
昭男说他的一个朋友司鼓,敬子就觉得清脆响亮的鼓声激动人心,回荡在她的胸间。
然而,虽是精彩名剧,敬子还是感到《弃老》过于苍凉凄苦。
狂言结束后,他们走出能乐堂。
“到热闹的地方走一走。”敬子提议说。
“去银座吧。”
“银座不行。”
“去浅草吧?”
“不愿意去浅草。”
敬子在银座被弓子撞见过,俊三失踪前在浅草与美根子游逛过。
“那池袋怎么样?离这儿也近。”
“池袋行。那一带不熟悉,去看看吧。”
两人在池袋吃了稍早的晚饭,然后到新近形成的繁华街道稍稍转了转,便自然而然地乘出租车去昭男的房间。
敬子埋头在昭男怀里的时候,充满幸福和宁静。
“这就是我吗?这不是在家里时的我。你打我掐我,让我知道这就是现在的我。”敬子抚摸着昭男的脸颊,“你啊你!”
“我一出解剖室,你使用的香奈儿五号香水味仿佛扑鼻而来。”
“真的?”
“老有这种感觉,而且想得到你的温存。”
“五天没见,还有这种味道?”
“你的气味已经渗透进我的身体里面。”
“……”
“睡觉的时候,也想像小孩子一样在你怀抱的温柔乡里宁静舒适地歇息……”
“应该是我想这样……”
“我这个医生做手术还不熟练,就像做手术时精神紧张一样,解剖的时候也很难做到镇定自如。所以做完解剖后就非常渴望洋溢着青春活力的丰润的生命,总觉得闻到你的香奈儿香水的气味。”
“解剖?是解剖尸体吗?”
敬子想到昭男这双手接触过尸体,一股冷气穿过全身,但紧接着又一股热浪从心底喷涌上来:无所谓,只要你活着……
手术前的紧张、缝合后的挂念,尤其要求外科医生高度的沉着冷静和一丝不苟。
虽然多次解剖过尸体,一旦工作结束,摘下口罩、脱下大褂,第一次看到解剖尸体时那种异常的刺激总是强烈地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