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7页)

庄静的语气淡淡的:“还用说吗?都写在你脸上呢!你以前来,哪是这个样子?!不过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我也提醒你一句,抹掉我们难说能不能逃脱干系,我们高老板也不傻,谁到我们月亮楼来干过什么,都有针孔录像机录着呢。”

凌向权顿时傻了眼。

黑夜渐渐退去,黎明使这座城市像正在显影的照片,逐渐露出自己独有的轮廓,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立交桥四通八达,道路还在沉睡,却已迎来了滚滚车轮,车水马龙是现代都市的重要标志。昨晚下了一场透雨,空气里出现了少有的清新。整个城市也像刚刚洗刷完毕之后那样色彩分明起来。

最终,它被像油画那样固定下来,似乎千古不变。

就在百里之外,在通往省城的公路上,一辆桑塔纳普通型轿车在急驶,昨晚的风雨在它身上留下了斑斑泥点,深灰色的车身显得肮脏不堪。开车的人是霍朗民,他衣衫不整,一脸疲惫中还有几分仓惶,他时不时地看看后视镜,眼中充满了警觉。

他是半夜离开W市的,当时正下着大雨,他认为这也是出走的最佳时间,他从家里出来,什么都没拿,穿着拖鞋,提着垃圾袋,垃圾箱就在车库的附近,他丢完垃圾,便闪进车库,以最快的速度打着引擎,桑塔纳轿车箭一般地冲了出去。他横穿整个市区,开上一○七国道以后,紧绷的神经才敢稍稍地松弛一下。

雨刮器在吭哧吭哧的努力工作,单调的声音不觉让他回想起白天可怕的经历。

这是一个普通的星期六,他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快中午时才起身,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准备去探望父母,半年前,他和父母亲一起凑钱买了市郊的集资房,很快就搬进去了,虽然不是什么豪宅,但比原来宽敞很多,父母亲已很满意,而他乘地铁去探望他们也很方便。

和平时不同,逢至双休日,地铁里的人反而要比往常多,霍朗民买了份报纸,靠在四方形的石柱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

还差一分钟,列车就要进站了,他把报纸卷了起来。霍朗民能在调查处工作,当年自然是训练有素,他完全是无意间发现一张面孔,陌生而又似曾相见,是个男人,平头,特征是没有特征,与众不同的是漠然的脸上有一股狠劲儿,令人过目不忘。他觉得这个人一直在注意他,可他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曾经在哪儿见过他。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电般地出现了一个姓名,雷子!他记得这个人!因为会计科长死得太蹊跷了,他不可能不关心他的死因,而据说,一贯出言谨慎的会计科长,在少有的一次喝醉了酒之后,说出他另有一本账,埋在什么地方,而这个地方除了他以外,连他的家人都不知道。不久,会计科长就出事了,而杀害他的就是雷子,显然是有人指使他干的,电视里出现过他的镜头,这张脸他不想记住可他记住了,这也许是训练有素的结果。

杀人犯怎么会放出来呢?!霍朗民只觉得后背冷汗淋漓,湿了一片。名表案之后,他就接到过恐吓信,但他想这毕竟还是共产党的天下,他只需小心一点,不必信这个邪。可是雷子怎么会放出来呢?这让他怀疑黑势力的渗透到底有多深,有多广。

他的脑袋急剧地运转着,无数的疑问像雨后春笋般地滋长出来,为什么杜关长突然就改变了她的行事风格?特批了东泽国际申办保税仓的请求,利用这个保税仓,高锦林走私各种植物油、原糖,偷逃关税上亿元。杜关长的态度使冉洞庭有恃无恐,前不久,运送走私品的船只在到达巨澜港水道时,被海关缉私警察当场查获,他也急忙赶至现场,共缴获八个四十尺的集装箱,内装汽车、汽车切割件等物,核定偷逃应缴税款八百万元人民币。

跟上次查获东泽国际的走私油轮一样,冉洞庭出面命令他们放行,同样有人扔给他和缉私处长两个信封,一个装着支票,另一个装着子弹。

东泽国际走私的一条重要途径是谎报来料加工,假如进的是手机,谎称为塑料米,然后弄一些烂拖鞋之类的塑料产品,告诉海关这就是初加工出口的东西,或者从乡镇企业找一些低劣的塑料制品拿去核销,在海关的账面上算是有进有出。

前不久,东泽国际以来料加工的名义进口一批市场紧缺的电子原件,卖了后就让海关用空货柜冒充加工成品出口。因为空箱太多,几个海关人员嫌贴出口标签麻烦,干脆将标签交给东泽国际的人,叫他们自己贴,贴完了装完了船之后,告诉海关一声就行了。结果这些空货柜在海上游了一圈卸到国外,再装上走私货品回到巨澜港。

杜党生那里先开了口子,具体部门便像决堤的洪水,无法阻挡。而且大家都这么干,谁要是讲原则反而被同事警惕,被人在脊梁后面指指点点,给你脸色看,给你小鞋穿。霍朗民也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可他同样恐惧来自同事之间的孤立。